據《中國新聞周刊》報道，近日，北京市疾控中心副主任王權義介紹，為全面評估新冠肺炎感染情況，了解社區(qū)人群血清抗體水平，北京市將于近期開展人群血清抗體調查。"風險評估是疾病控制部門的重點工作."王全說，疾控部門將一方面監(jiān)測病毒變異，另一方面監(jiān)測疫情強度。

2022年4月，《自然》雜志的一篇文章寫道，終結新冠肺炎疫情需要全球多方面的努力。其中，政府需要一個基于證據的公共衛(wèi)生計劃，以便在新品種的潛在威脅出現時迅速做出反應。這種公共衛(wèi)生計劃包括通過監(jiān)測進行定期風險評估；重新引入有效和低成本公共衛(wèi)生措施的能力等。

以血清學檢測為基礎的調查稱為血清陽性率調查。在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的網站上，新冠肺炎疫情的“數據和監(jiān)測”一欄列出了四個方面：醫(yī)院和急診、血清抗體監(jiān)測、新冠肺炎疾病負擔估計和特殊人群的數據和監(jiān)測。

該機構寫道，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有一個總體戰(zhàn)略，以了解更多關于有多少人感染了新冠肺炎病毒，以及它如何在美國人口中傳播。其中，利用血清學檢測進行監(jiān)測，可以知道全國不同時間點、不同地區(qū)、不同人群發(fā)生了多少新冠肺炎感染病例。

多位受訪專家指出，雖然近期國內第一波疫情已經過去，但從國外的經驗來看，第二波、第三波疫情還會再次發(fā)生。人們不再進行大規(guī)模的核酸檢測和抗原檢測后，摸清人群的感染情況，為后續(xù)的疫情防控提供決策支持，對人群的血清抗體進行調查，將是一種很有價值的手段。

圖片抗體快速檢測試劑盒/視覺中國

抗體檢測如何幫助應對疫情？

血清學檢測又稱抗體檢測，用于檢測某一病原體的感染者是否具有相應的免疫反應標志物。抗體，也稱為免疫球蛋白Ig，是免疫系統(tǒng)用來識別和中和外來病原體的Y形蛋白質。有兩種亞型：IgG和IgM。IgM是急性或近期病毒感染的重要指標，往往在發(fā)病3~5天后開始出現陽性。IgG抗體在感染后10~15天產生，可長期存在于血液循環(huán)中。

雖然所有的抗體在總體上是相似的，但是Y形蛋白分叉的兩個尖端的一小部分可以發(fā)生超過一百萬種非常豐富的變化，這就是抗原結合位點。每一個特定的變化可以將抗體結合到特定的外來靶——抗原上。當遇到新冠肺炎時，無論是否有癥狀，人體內都會產生特異性抗體，提供針對新冠肺炎的免疫保護。因此，通過檢測抗體，可以證明一個人是否接觸過新冠肺炎病原體。

無論你如何通過自然感染或接種疫苗接觸新冠肺炎，人體都會產<愛尬聊_百科知識>生針對新冠肺炎的抗體。那么，如何區(qū)分測試者是真的感染了新冠肺炎病毒，還是因為接種了疫苗？

在血清學檢測中，用于檢測新冠肺炎抗體的主要病毒抗原是刺突蛋白和核衣殼蛋白。mRNA新冠肺炎疫苗使用的抗原是新冠肺炎S蛋白，人們在接種這種疫苗后只會產生抗S蛋白抗體。在自然感染的過程中，人們暴露在整個病毒中，因此他們會產生針對多種新冠肺炎成分的抗體。所以美國CDC的指南指出，如果一個人的抗S蛋白陽性，抗N蛋白陰性，說明對方已經接種了疫苗，但沒有被感染。

對于滅活疫苗，這種區(qū)分更加困難。由于滅活疫苗使用完整的死新冠肺炎作為抗原，它誘導了更多種類的免疫蛋白。一些免疫學家最近寫道，通過檢測僅在感染期間表達的抗體，可以區(qū)分自然感染和滅活疫苗接種。香港大學病毒學家金東燕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人體自然感染后產生的免疫反應水平通常明顯高于接種滅活疫苗，尤其是接種滅活疫苗產生的抗N蛋白抗體遠低于自然感染，因此也可作為一種鑒別手段。

事實上，當地一家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疾控中心常年會進行一些小規(guī)模的血清抗體檢測。例如，在一個城市選擇了幾十個人，特別是兒童，了解他們在接種乙肝和麻疹疫苗后的基本免疫水平是什么。

在新冠肺炎疫情的早期，世界各地的研究人員很快推出了抗體檢測試劑。許多國家希望這樣的測試能幫助他們掌握疫情的實力，并知道誰對新冠肺炎產生了免疫力。當時，新冠肺炎的疫苗研發(fā)剛剛開始。一種想法是，那些有抗體的人可能會暫時避免再次感染的風險，因為他們對新冠肺炎有免疫力，所以他們可以安全地回到工作崗位，回到社會生活中。

如今這種想法逐漸不被提及。因為到目前為止，關于抗體檢測的一些問題還沒有得到解答：比如哪些特異性抗體可以防止新冠肺炎再次感染？這些抗體水平需要多高？他們能提供多長時間的可靠防御？因此，美國FDA、CDC等機構指出，新冠肺炎的抗體檢測呈陽性，并不意味著其對再次感染新冠肺炎病毒具有免疫力，抗體檢測結果不應用來評價一個人的新冠肺炎疫苗是否有效。

目前，包括世衛(wèi)組織在內，沒有國際標準規(guī)定產生多少種抗新冠肺炎的抗體，這意味著它們具有保護作用。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學病毒學家劉善思告訴《中國新聞周刊》，“所以在美國，當我們向參與新冠肺炎血清研究的志愿者解釋時，我們只能說抗體濃度越高，保護作用越強，但我們無法給出一個具體的數據。"

然而，在更大的群體層面，學者們指出，血清學檢測數據可以作為新冠肺炎疫情應對措施的一部分，以協(xié)助疫情監(jiān)測和研究。在2022年年中《國際轉化醫(yī)學雜志》發(fā)表的一篇文章中，來自新加坡國立大學醫(yī)院等多家機構的學者寫道，血清學檢測在估計流行病學變量和幫助了解免疫接種和自然感染引起的抗體反應方面發(fā)揮著至關重要的證據作用。

2020年4月，武漢市疾控中心與中國醫(yī)學科學院合作，對武漢市3500多個家庭、9500名受試者進行了長期血清流行病學追蹤。2021年3月19日，調查結果公布于《柳葉刀》。文章指出，受試者中有532人抗體陽性，基線抗體陽性率為6.9%，其中437人為無癥狀感染。在抗體陽性的受試者中，212人有針對該病毒的中和抗體。這些數據為了解無癥狀感染者的比例和實際感染規(guī)模提供了線索。

通過對血清陽性率的調查，美國CDC網站在2021年2月寫道，該機構可以知道感染總人數，包括那些可能被遺漏的感染病例，還可以幫助估計有多少人沒有被感染，從而幫助公共衛(wèi)生系統(tǒng)官員制定未來醫(yī)療需求的計劃。今年2月，美國疾控中心多位學者在子刊《柳葉刀》發(fā)表的論文中指出，血清陽性率的變化與病例患病率的變化之比表明，在疫情激增期間，基于病例的監(jiān)測會遺漏很大比例的感染；血清監(jiān)測凸顯了其在了解新冠肺炎總體感染狀況方面的價值。

在香港，金東延表示，特區(qū)政府一直非常重視人群的血清學監(jiān)測。2022年3月底，香港部分醫(yī)學和流行病學專家建議在人群中進行血清學檢測。香港中文大學呼吸系統(tǒng)教授許樹昌表示，在社區(qū)進行大規(guī)模的血清學檢測，可以更準確地估計已感染新冠肺炎的人數，而這些數據將有助于確定死亡率。“取了幾萬人的血做研究，就能知道有多少人被感染了。”徐樹昌說，這種調查必須在疫情結束時進行，那時有足夠多的跨年齡段隨機樣本，這樣這樣的研究才有意義。

如何更好地利用調查結果？

國內某著名流行病學專家近日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表示，在這次疫情過去后，可以通過血清流行病學調查和數學模型估計來確認感染人數。這些結果對制定后續(xù)防疫政策、預測疫情、確認病毒傳播特征和重癥病例比例具有重要參考價值。

在北京血清抗體調查中，官員指出，這項研究將為優(yōu)化資源配置和防控新冠肺炎提供參考。在研究方法上，采用多階段分層隨機抽樣調查，從16個轄區(qū)和經濟開發(fā)區(qū)抽取約5000名社區(qū)人群進行問卷調查和血清學標本采集。問卷內容包括被調查者的基本信息、核酸和抗原的檢測、發(fā)病預后、疫苗接種等信息。這項調查計劃于今年2月和3月完成。

"事實上，專家們早就建議應該進行新冠肺炎血清學調查."中國疾控中心的一位專業(yè)人士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他表示，目前官方還沒有給出特別權威準確的實際感染規(guī)模數據，更不用說省級數據了。對于北京、深圳、上海這種擁有數千萬人口的城市，需要更可靠的數據來支持決策，比如后續(xù)藥物的準備、醫(yī)療資源的調配以及未來第二、三波疫情的應對，血清學調查可以提供更多的信息。

對于北京的抽樣調查，他進一步指出，不僅僅是抗體檢測那么簡單，還要結合問卷調查，可以從各個角度了解人群的整體感染和接種情況，應該可以得到豐富全面的結果。比如我們可以描述5000人感染的時間線，結合之前的臨床數據和疫情監(jiān)測數據來判斷一些數據建模是否準確。

他表示，對于一些較早度過高峰的城市，在應對疫情高峰的過程中暴露出一些問題。比如抗病毒藥物準備的不夠早，準備了之后也沒有發(fā)揮多大作用。將在北京進行的調查，如果做得好，可以幫助優(yōu)化一些具體措施。比如疫情有預警信號的時候，根據免疫力的高低，可以判斷像養(yǎng)老院這樣的特殊場所是否需要提前接種疫苗。

在幫助優(yōu)化疫苗接種策略方面，前述新加坡國立醫(yī)院學者指出，血清學檢測可用于疫苗的長期前瞻性隨訪和特定人群疫苗誘導免疫的評估；有助于了解疫苗的抗體應答與保護性免疫的關系，確定是否需要加強劑量和接種時間。

抗體激活水平因人而異。感染或接種疫苗6個月后，抗S蛋白和抗N蛋白都會明顯下降。因此，金東延指出，應該是長期的隨訪和監(jiān)測。舉個例子，如果在社區(qū)里采樣一些人，每半年或者一年檢測一次，就可以知道社區(qū)里的抗體水平如何。北京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副主任王權義在介紹中也表示，“考慮到抗體水平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自然下降，今后本市將根據需要進行動態(tài)評估。”

多位病毒學家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在這個節(jié)點上，很可能北京這次抽樣調查的結果顯示，已經有非常高比例的人被感染，知道感染率數據意義不大。“在過去的各個時間點，采樣檢測可以判斷疫苗接種和感染的進展情況。”一位病毒學家表示，仍需追蹤病毒變異，加強對易感人群的疫苗接種，并根據需要儲備藥物。

但劉善思指出，如果分組得當，調查方案設計科學，那么依靠血清陽性率調查的數據就可以回答一些重要的科學問題。例如，我們可以比較接種疫苗組獲得的免疫水平，以及接種疫苗組和未接種疫苗組之間的免疫持續(xù)時間；還可以研究感染者臨床病情的嚴重程度與抗體水平的關系。

“最好進行一些長期試驗，包括回顧性和前瞻性研究。比如每三個月收集保存一些血清學標本，研究人體產生的抗體隨著時間的推移會發(fā)生什么變化，以及未來突破性感染的情況。”他補充道。

中國疾控中心的專家建議，可以將血清學檢測等一些監(jiān)測工作納入日常工作，成為一件常規(guī)的事情。例如，在醫(yī)院的日常血液檢測中，在患者知情同意的情況下，疾控部門可以采集一些血液樣本進行新冠肺炎抗體檢測。

另一方面，他也指出，北京率先開展這項血清學調查后，在方案設計、流程安排、結果分析等方面可能會形成一些經驗，對其他城市和后續(xù)調查有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