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偉拍攝的壽元市拆遷現場照片

據紅星新聞報道，陳女士怎么也沒想到，一筆十幾年前看似“穩賺不賠”的投資，會讓自己負債累累。

回到2010年，家住黑龍江大慶的陳女士從朋友——那里聽說了一個投資養老地產的賺錢方法。在朋友口中，這個項目充滿了吸引力：位于長壽之鄉廣西巴馬附近，還引入了“飛回家”的概念，可以替代南寧、北海的房子。

陳女士以銷售人員的身份加入該項目，銷售了36套房源。最初對外的價格是每平方米2980元。后來地產項目價格一路走高，南寧、鳳山等一大批本地業務員加入其中。“我們兩三個月沒賣，開始漲到五千多。之后漲到七千多，九千多。”

2021年5月，新華社拍攝的鳳棲桃源項目，取材于新華網。

2021年4月，第七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指出，廣西壯族自治區河池市鳳山世界地質公園保護為項目開發讓路，導致國家地質遺跡和部分保護區違規審批用于礦產資源和房地產開發，問題十分突出。

壽元、三門海壽園陽光、鳳棲桃源等項目被列入整改名單，審批開發過程中的違規和不當操作也被公之于眾。根據督察組要求，上述項目迎來整改。今年1月，三門海世界壽元城房地產項目最后兩個單元的違章建筑全部拆除，鳳山世界地質公園的違章建筑全部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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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人的宣傳：買房住地質公園？

拆遷前，壽元很少見到50歲以下的年輕人，居民主要是60歲以上的老人。業委會負責人季普是小區里最年輕的住戶。他今年50多歲，和88歲的母親住在這里。2014年，壽元幾乎還是一個建筑工地。只有老江一家住在第一座B5樓。當時，吉普正在自駕旅行，被“長壽之鄉”的美譽所吸引。他特地來實地參觀，參觀了老蔣的新家。

老蔣現在住的平房。周偉攝

當時銷售人員形容這個小區是“福地”。在廣西好景觀鄉村產業投資有限公司注冊的微信官方賬號“好景觀”中仍可看到該項目的宣傳，2013年9月26日發布的文章《好山水“三門海?世界壽源城”》寫道：該項目位于世界長壽之鄉巴馬潘陽河源，中國廣西唯一世界地質公園三門海核心景區.三門海世界壽元城榮獲“2012年度最佳國際生態健康旅游地產”。

炒作很快打動了吉普，他出錢買了房，打算讓母親在這里安度晚年。紅星新聞發現，老人們對這套宣傳詞非常熟悉。在介紹這里的“長壽優勢”時，除了地質公園的美景，每個老人都能說上幾句“小分子水”“地球磁場”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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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項目如何變成住宅地產？

2021年，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第七督察組巡視鳳山發現，三門海世界地質公園不僅存在非法采石場，還存在壽元陽光、鳳棲桃源、壽元三個房地產項目。為什么很多房地產項目“生長”在地質遺跡保護區？從壽元城的建設過程中，我們可以窺見一斑。

在建設壽元城之前，開發商廣西好山水鄉村產業投資有限公司還主導了鄰近的房地產項目——巴馬山水屋。但由于產權問題，巴馬山水屋在當地市場并未掀起波瀾。廣西好山水農村產業投資有限公司隨后改變策略，在三門潘海陽門河源邊拿地建房，推出了壽元城。

新華網對此事的相關報道截圖。

在裁定書網上以“廣西好山水鄉村產業投資有限公司”為關鍵詞，共顯示相關文書79份，包括合同糾紛、勞動爭議等民事案件62件，其中刑事案件3件。在刑事案件中，《羅廣勤受賄、濫用職權案一審刑事判決書》顯示，羅廣勤利用職務之便，收受好山水公司經理王志東賄賂10萬元，使該公司以旅游開發為名，于2009年4月中標鳳山縣泡里鄉坡新村“世界壽元城-三門海養生文化村項目”。

其余兩起相關刑事案件是對好山水公司實際控制人李一帆受賄的相關裁定。2010年12月，拿出20萬元送給時任鳳山縣國土局局長的王。之后，“世界壽元城-三門海健康文化村項目”順利實施。

有業主稱，2012年，好山水公司取得了銷售許可證，更換了早前給的“投資樓”合同。按照規定，開發商要取得銷售許可證，必須取得《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建設工程規劃許可證》755-7900000、《建筑工程施工許可證》0等“五證”。一個以旅游開發名義起家的項目，逐漸轉型為住宅地產，五證齊全，有銷售許可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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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非常突出”，被點名整改。

2021年4月，第七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組指出，廣西壯族自治區河池市鳳山世界地質公園保護為項目開發讓路，導致國家地質遺跡和部分保護區違規審批用于礦產資源和房地產開發，問題十分突出。

在督察組的通報中，壽元城、三門海壽園陽光、鳳起桃源3個項目被點名整改。其中三門海壽園陽光、鳳棲桃源均在2021年10月前完成拆遷工作，而壽元市相關整改經過多次論證，相關討論一直持續到2022年12月。

鳳山縣人民政府發布的相關公告

據2021年10月15日《廣西日報》報道，鳳山縣研究制定了《國有土地使用證》，其中壽元市相關整改給出了“按照新農村建設用地要求，對其土地進行產權置換、去功能化、合理利用”的工作方向。

2月10日，紅星新聞記者聯系鳳山縣政府辦公室，咨詢如何實施“產權置換、去功能化”。對方稱小區相關工作由縣住建局負責。記者聯系了縣住建局，工作人員表示具體工作可以給該局副局長打電話。截至發稿，記者多次聯系該副主任，對方均未回應。

2023年1月，三門海所有設施。世界壽元城已經完全被摧毀了。據廣西日報-廣西云客戶端

值得注意的是，截至2023年2月8日，在鳳山縣針對首元城項目發布的公開文件中，該項目的整改工作多方面由開發商廣西好山水鄉村產業投資有限公司為補償等事宜進行宣傳，以廣西好山水鄉村產業投資有限公司的名義，約定補償費用構成以2022年一年期整存整取定期存款基準利率為基礎的實際購房款1%的違約金。

對已裝修的，給予裝修補償，對已遷入長期居住的，給予過渡安置補助。過渡安置補助費標準為：以被拆遷房屋建筑面積每月10元/平方米為基數，從被拆遷人搬遷交房之日起，一次性給予6個月的補助；對已裝修并長期入住的，給予搬遷補貼。補貼標準按被拆遷房屋建筑面積，每平方米給予30元，一<愛尬聊_生活百科>次性補貼到位。

對于這個補償方案，很多業主認為不符合近y年當地房價上漲的客觀情況

2月10日，記者致電鳳山縣人民政府，對方表示，壽元市拆遷相關事宜已移交給縣城管局規劃建設隊。對于賠償工作，相關部門正在有序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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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他是來養老的，現在決定回老家了。

2023年1月15日，朱先生從廣州趕到鳳山，第一時間簽署三方協議，開始排隊領取賠償。他承認自己之所以這么著急，是因為擔心拿不到錢，因為“開發商目前可能一點錢都沒有。”

持有40多套房的蘇先生對此深有體會。于2018年，蘇先生向壽元項目注入超過1，100萬元人民幣，以修復部分未完成的建筑及綠化等公共設施。之后，開發商未能兌現投資之初對蘇先生的承諾，轉而以房地產抵債。從此，蘇先生成了小區里房子最多的“大業主”。

事實上，直到2022年底，由于環保督察的整改，一些建筑在被拆除前夕仍處于未完工狀態。季普告訴記者，李一帆曾解釋過資金鏈的情況，稱自己用這筆資金投資了網貸、虛擬貨幣等。但投資失敗，導致公司賬面吃緊。至于內幕，業主們也說不清。記者打電話給李一帆，想了解公司的財務狀況。對方先是以“吃飯”為由推脫，隨后其電話進入無法接通狀態。

壽元市拆遷前，小區的日常運營維護是由老人組成的業委會負責。在第一個搬進社區的人老蔣眼里，相比宣傳語言中神秘的“長壽”因素，這個社區不僅美麗，鄰里之間也親密而溫暖。在來壽元之前，老蔣和他的孩子在養老方面有過不愉快的經歷。在聽說廣西巴馬附近有大量老人在養老后，他特意前來考察，很快就決定入住。既然壽元市已經被拆除，老蔣決定回到他的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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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氣之下，亂象不斷。

有問題的壽元只是巴馬和鳳山養老產業亂象的一角。

2014年4月8日，《光明日報》刊發文章《商品房預售許可證》，文中以“危樓高數百尺，伸手可及門，怕撞人不敢跨樓”的文字，生動描述了當地在“長壽”的美譽下，大量居民涌入后的混亂景象。

2023年1月11日，記者實地探訪了坡月街。除了居民樓，三門海尤其是坡月街附近還有大量私人建造的養老公寓，以酒店的名義提供長期養老服務。在坡月街，隨處可見成群的老人和各種與理療、保健、養生相關的店鋪。這里居住密度極高，缺乏醫療等配套設施，交通也不方便。從最近的市區開車要一兩個小時。

壽元拆遷后，曾經住在這里的老人面臨著不同的困難。

幾個老人合住的臨時住所。周偉攝

當初，為了拿下9套房，陳女士一直在國外借款。十年來，她通過信用卡和網貸維持現金流，債務的雪球越滾越大，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當然，像陳女士這樣擁有大量資產的老人只是壽元業主中的一小部分。這里的主人大多以“候鳥”的身份生活，每年只有幾個月來這里過冬。

但還有其他老人把養老的全部希望寄托在這里，現在面臨著無處可去的窘境。76歲的李大姐已經在生活了7年。因為她不想和孩子住在一起，所以這七年她從來沒有回過家。現在，李大姐還和以前的幾個鄰居住在一起。有四五戶人家住在臨時租來的樓房里。